生命最后一句话,你想说点啥?
过了小年,就算春天。
可就在此刻,这个万物生发的好时节,却让阿秘感觉到一丝悲戚。最近的两年,一次又一次的紧急事件,让我们不得不开始思考生死这样沉重的话题。去年曾聊到我们生活中的某些→丧葬文化←,当我们冷眼旁观,一切都过于荒诞,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悲剧事件的轴心呢?
毕竟,无常,才是生活的常态。
过了三十岁,阿秘就开始思考自己的身后事。除了那有限的、甚至有点可怜的遗产如何分配的问题,阿秘最在意的,是能不能给自己的至爱亲朋一个交代。
遗言这东西,实在太重要了。
这是我们留给世界最后一次的价值观输出。即使平时我们废话连篇,常常发60秒的微信语音,字斟句酌的个人语录也发布了上万条,然而最后这一击,必须慎重再慎重。遗言的作用包括但不限于:
总结人生功过
表达最终情感
根据对未来的预判给未亡的人指引
给每一个曾相爱的人精神上的力量
刻在墓碑上或印在书本里流传后世
除非是来不及交代,生命中那些唯有临走前才能开口说的话,如果有机会说,没人愿意烂在心里。
这世界上,有多少人死去,就有过多少遗言;
这世界上,有多少条遗言,就有过多少故事;
最后一句透露出一个人此生最在意的事情。
干一行爱一行,有些人连遗言都和职业相关:
毕业于→协和医院←的中国万婴之母林巧稚,在弥留之际还在喃喃地说着工作时常说的话:“拿产钳来!快!……好,出来了……”
有人的一生浓墨重彩,而最后一句却轻如鹅毛:
“对不起,您知道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——被送上断头台的王后玛丽·安托瓦内特,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妻子,在行刑前不小心踩到了刽子手,她以一句礼貌用语为自己的一生做了结案陈词。
有人的遗言,关乎家国命运:
我爱亲人和祖国
更爱我的荣誉
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
冰雪啊!我决不屈服于你
哪怕是冻死
我也要高傲的(地)耸立在我的阵地上
——宋阿毛
1950年11月28日,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发起了长津湖战役。59师177团6连战士为防守美军 从柳潭里撤往下碣隅里必经之路的死鹰岭高地,上海战士宋阿毛在内的125名来自南方的战士全部冻死在零下40℃的阵地上,临终前,他写下了这段话放在衣服内侧,随后保持作战姿势直至去世。
怀念一生所爱,并不是琼瑶的专利:
王羲之的小儿子王献之长得帅又有才华,初婚娶了自己的表姐郗道茂,后被新安公主逼婚,只能和发妻离婚,死前只说了12个字:“不觉有余事,唯忆与郗家离婚。”——长得帅确实是一种罪。
不如做个小机灵鬼儿们,最后还要博人一笑:
公元1660年,金圣叹因哭庙案被判斩首,临死前给儿子交代遗言:
“花生米与豆干同嚼,大有核桃之滋味。得此一技传矣,死而无憾也!”
行刑后,人头落地,金圣叹耳朵里滚出两张纸团,一个写着”痛“,另一张写着”好痛“。
而金句王,至死都不令人失望:
“赶快收殓、埋掉、拉倒。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。忘掉我,管自己的生活———倘不,那就真是糊涂虫。”
这句话,鲁迅真的说过。
遗言透露着人用经历沉淀的根骨和气节,也带着生命之初的原始情愫,这种调动全部肾上腺素写就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。无数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想到的是自己的妈妈。“波西米亚狂想曲”里,将死的小人物大声呐喊着:
Mama,I don't wanna die
I sometimes wish I'd never been born at all
而阿秘看过最绝的,是还在世的导演伍迪·艾伦的一首来世诗《倒序人生》:
下辈子,我想倒着活一回。
第一步就是死亡,然后把它抛在脑后。
在敬老院睁开眼,
一天比一天感觉更好,
直到因为太健康被踢出去。
领上养老金,然后开始工作,
第一天就得到一块金表,还有庆祝派对,
40年后,够年轻了,可以去享受退休生活了。
狂欢,喝酒,恣情纵欲,
然后准备好可以上高中了。
接着上小学,
然后变成了个孩子,无忧无虑地玩耍,
肩上没有任何责任,
不久,成了婴儿,直到出生。
人生最后九个月,在奢华的水疗池里漂着,
那里有中央供暖,客房服务随叫随到,
住的地方一天比一天大,然后,哈!
我在高潮中结束了一生!
本来,看过了许多人的遗言,便开始有些看淡。可就在昨天,看到了赵英俊的遗言之后,阿秘的眼睛里好像进了板砖,在回家的车上大哭了一场。今天到了编辑部,发现小编“一头绿”也把欧式大平行的双眼皮哭成了单眼皮。
赵英俊,一个很陌生的名字,但大家看到他标志性的爆炸头之后一定会有些印象。他的故事很简单:一个努力学习,按部就班的普通人有着了不起的音乐梦和明星梦,而当他做出人生的数个重大选择,并创作出了一些好作品被外人称道的时候,却不幸罹患了癌症,在这个春天死去。
和许多人一样,赵英俊从小努力学习,遵从家人意愿从事了并不热爱但稳定的职业。但他的摇滚梦驱使他下班后去迪厅表演,在小有名气后离开家乡做北漂,然后去上海参加选秀。进入娱乐圈之后,他做出过种种尝试:
他曾经制作过一首串烧歌曲《刺激2005》,把自己搞成了初代网红;
他演出过电影《夜店》里的反面人物,抖包袱搞笑的能力超强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表演科班出身;
在他出道的四五年里在演员和音乐人之间反复横跳,所有能体验的,他尽力争取。直到2012年,徐峥邀请他为电影《泰囧》创作了插曲《我就要和你在一起》,在音乐创作这条路上,他才算是上了第一条高速路。
之后的几年,他为许多歌手写了歌,也给很多电影写了主题曲,一个玄学说法是,赵英俊写过主题曲的电影票房都挺不错的。他的风格很多变,既有《大王叫我来巡山》这种洗脑口水歌,也有走心的《清风徐来》和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,似乎在他决定从银行辞职,走出稳定生活的那一刻,生活就以挑战游戏的形式重塑了。
如果没有得癌症,如果他能活到90岁……想想都替他的每一天高兴。
昨天,#赵英俊去世#上了微博热搜,让许多人错愕,大家似乎都不愿意相信这个才华满溢、精力充沛、看起来自带弹簧的中年人突然就走了。晚一些的时候,他的遗言放出,阿秘哭得隐形眼镜在眼眶里打转,就因为他和我们中的许多人一样,是深爱着这个世界的:
抛开个人能力和主观能动性,每个人的人生总要受到时代和际遇等方面的限制。能活在自己所喜爱的时代,实在是一种幸事。正在自己喜欢的路上兴冲冲地跑着,怎么前方就能突然塌方了呢?
与此同时更扎心的,是他在遗言中交代活着的大家不要为他悲伤太久。他甚至希望大家为他“穿上最帅气美丽的衣裳,用你们的狂欢送我最后一程。”一想到他还有那么多抱负没有实现,遗憾离场前还在试图安慰身边的人,就好后悔没有早点遇到这样温暖和乐观的人,并鄙视自己平时的悲观与怠惰。
但阿秘完完全全相信,赵英俊绝不后悔度过这样的一生。大多数时候,我们真正留恋的并非自己的血肉之躯,而是在人间的种种体验。他努力地去体验过,也尽情燃烧过——即使在人生的最后阶段,他还是吃着止疼药坚持录制出了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。
吾生有崖,即使再多活一百年,在浩瀚宇宙中也不过是一瞬间。但就这一瞬,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格外珍贵的体验。努力过就好,尽兴过就好,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,就好。
也不是必须总结,但如果你的生命也到了最后一刻,你想对这个世界或者周围的人说些什么做遗言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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